王华丽 徐陆洁 孙婷婷
北京大学第六医院(精神卫生研究所)
痴呆诊治转化医学研究北京市重点实验室

王大爷曾经一直热心参与志愿活动，作为“癌症患者互助会”发起人，他总是把互助会的活动办得有声有色。后来，家人发觉他参加活动越来越少，对家人不太关心，与邻居相处态度比以前生硬。

三四年后，他的记性越来越不如从前，常丢三落四，再到医院看病，医生认为已经是“中度痴呆”。

大家一定很纳闷：王大爷的痴呆怎么发展那么快呢？他前几年轻微的性格改变会不会是痴呆的征兆呢？接下来，我们一起探个究竟。

行为改变可能是痴呆的早期信号

提到痴呆的早期征兆，人们很容易想到忘性大、丢三落四；却很少会想到性格和行为改变，例如对从前感兴趣的事儿提不起兴趣、社交活动减少、对家庭和工作漠不关心等，也可以是痴呆的早期表现。

美国梅奥诊所开展的一项为期7年的随访研究发现，在逐渐发展为痴呆的过程中，患者容易出现兴趣减退、抑郁、焦虑、易怒、烦躁等表现。

这一类在痴呆前期出现的性格和情绪行为改变，我们称之为轻度行为损害。常见的轻度行为损害主要有以下几种表现：

1、 动机下降：包括淡漠、自发性活动减少、漠不关心。

具体表现为变得不大主动和积极；对那些通常会引起他/她兴趣的话题不再好奇甚至是不再关心任何事；和他/她自己平时比起来，少了些温情。

2、情绪失调：包括焦虑、心境恶劣、情绪不稳、欣快、易激惹。

具体表现为显得悲伤或情绪低落，经常流泪，变得不太能够体验到愉快的感觉，而有些人会感觉特别紧张，不能放松，发抖或出现惊恐症状。

3、冲动控制困难：包括激越、行为脱抑制、赌博成瘾、强迫症状、刻板行为。

具体表现为变得容易激动，具有攻击性、易激惹或者喜怒无常；变得不讲道理地或一反常态地好争辩；变得更冲动，做事情似乎不加考虑后果；

用一种与他/她个性不符或者可能冒犯他人的方式触碰（自己或他人）、拥抱、偷摸等；无法控制吸烟、喝酒、滥用药物、赌博这些行为，或者开始偷拿店里的东西；

出现一些简单的重复行为例如反复开关抽屉和门锁；

变得更加固执，一反常态地坚持自己的方式，或者不愿听取别人的意见。

4、与人相处格格不入：包括缺乏共情、缺乏自知力、社交礼仪变差、做事死板、原有的性格特征更加凸显。

具体表现为不再关心自己的言词或行为会不会影响他人，变得对他人的感受不敏感了；

开始公开谈论一些通常不便在公共场合讨论、高度个人隐私的事情；丧失了他/她以前拥有的社交判断力，而无法在公共场合或私人场合规矩自己的言语和行为；跟一些完全陌生的人交谈，似乎像认识他们一样，或者打扰他们的活动。

5、异常的想法或知觉：包括妄想、幻觉。

具体表现为有一些难以改变的想法，如坚信自己有危险，或者有其他人正打算要伤害他/她，或者要偷他/她的东西；

对别人的意图和动机有些多疑；

或者是听到一些声音，跟一些想象的人物或“幽灵”对话，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如人、动物、昆虫等）。

存在轻度行为损害的人患痴呆的风险明显高于其他人，阿根廷的科学家发现，每100个存在轻度行为损害的老人中，5年后约72个都会发展成痴呆，这一比例是只有记忆下降的轻度认知损害人群的两倍。

性格与行为改变与脑内病变有关

通过脑部磁共振扫描，英国、澳大利亚和美国等地的科学家们发现，正常老年人的抑郁情绪越严重，海马体萎缩也越严重，很有可能在后期转变为痴呆。通常认为，海马体与记忆存储有关，海马体萎缩越严重，发生痴呆的风险就越高。

美国科学家则发现，痴呆前期人群在转化为痴呆的过程中，他们会变得易激惹，攻击性会逐渐增强，同时这些患者的杏仁核的萎缩程度也不断加重。杏仁核是我们情绪调节环路中的重要脑区，可以帮助我们处理情绪，识别情绪和调节情绪，而且也能控制学习和记忆。

目前，人们普遍认为淀粉样蛋白是 阿尔茨海默病的“元凶”，这类蛋白在脑内的聚集、沉积具有毒性，容易造成神经细胞丧失功能。无论是采用正电子发射计算机断层显像（PET）技术还是脑脊液检测，科学家们都发现痴呆前期的人群中，大脑内淀粉样蛋白的沉积状况与其情绪和行为调节密切相关。

比如，法国和荷兰的研究都表明，在痴呆前期人群中，淀粉样蛋白沉积与焦虑和易怒密切相关，尤其是前额叶和前颞叶。前额叶主管情感和行为控制，前颞叶则参与理解他人心理状态的多个过程，这些脑区的病变严重影响了一个人的情绪和行为调节，造成行为异常。

可见，痴呆前期的性格与行为改变与大脑悄悄发生的神经病理改变密切相关。现代医学检查技术也为我们深入揭示性格和行为改变的机制提供了重要手段。

规范评估，及时诊治，科学应对性格与行为改变

当您注意到身边的老人出现了上述周围人不能理解的性格和行为变化时，既不可惊慌失措，也不能掉以轻心。科学的做法是：

第一，早发现、早诊断：

请您摒弃偏见和耻感，带他/她来专业机构进行体检，记忆门诊可帮助他/她进行全面规范的精神、行为和认知评估，还可通过脑部磁共振、危险基因检测、脑脊液检查等，前瞻性地评估发生痴呆的风险，进而早期诊断和治疗，尽可能的延缓病情进展，提高患者生存质量。

第二，定期随访：

请您务必了解，记忆门诊的长期随访与及时诊治同样重要，因为出现性格和行为改变的老人罹患痴呆的风险大大增加。加之，痴呆前期往往是一个长期的过程，即使他/她首次诊治未达到“痴呆”诊断，接下去的几年也务必需要提高警惕，定期到记忆门诊进行全面规范的评估，以达到尽早的诊断和治疗。

越来越多的研究也提示：痴呆发现得越早，能够获得良好治疗效果的可能性越大。

第三，家庭与多学科团队共同制定照护方案：

请您给予他/她更多的理解和支持，充分发挥家庭和亲朋好友的关爱，通过与记忆门诊的多学科团队详细讨论他/她的行为，弄清楚潜在的原因，制定针对性的干预方案，而后评价症状是否得到改善，根据反馈重新讨论、调查和制定方案，最终帮助他/她缓解症状，减少痴呆风险。